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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褪色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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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谢菱转身自顾自走着, 没有再和徐长索多说什么。

    她说了那两句有关于岑冥翳的话,已经是多余。

    谁知道徐长索会不会转头告诉岑冥翳。

    毕竟,徐长索对皇室那么忠心耿耿。

    想到这里, 谢菱又有些后悔,暗暗在心中怪自己管不住嘴。

    情绪一上来,就容易随便说话。

    不过,既然已经让徐长索听到了, 谢菱也不会妄想着去堵上徐长索的嘴。

    她和他非亲非故,凭什么让徐长索来为她保守秘密。

    想也知道不可能。

    至于岑冥翳若是知道了之后, 会是什么反应…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。

    他们一路下来,看见许多将士身穿盔甲穿梭。

    谢菱认得服饰,这是她大哥手下的兵。

    谢菱觉得有些奇怪,不由得回头问:“今日,不过是游山玩乐而已,怎么会劳烦兵部与锦衣卫一同出动, 守备为何如此森严?”

    徐长索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,听到她说话, 便上前几步, 站在旁侧回道:“千灯节大乱,罪魁祸首还未抓到,因此圣上下令, 这段时日都需严加看守。”

    居然还没有抓到。

    谢菱疑惑。

    在她看来,那些不过是人为财死的亡命之徒, 竟然能在帝王的权势之下逃脱?

    徐长索同她解释道:“当日的匪徒, 已经抓到了一些, 但究竟是受何人指使, 还未有结果。”

    谢菱听了, 默默思忖着。

    环生果然还在医帐处等她,有些焦虑地来回走着,像是个根本停不下来的陀螺,只是囿于主子的命令,只能待在医帐附近,哪儿也不敢去。

    谢菱赶紧喊了她一声。

    环生惊喜地扬起头,看清她的方向,就立刻跑过来,说道:“姑娘。”

    看见谢菱身旁的徐长索,环生赶紧行了一礼,说:“见过指挥使大人。”

    谢菱抱着她的手臂,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,得知贺柒已经由医师诊断过,并无大碍,现在已由家人接回自己的营帐了,其他小姐妹也各自散去,只留下环生在这里等她。

    谢菱点头道:“这我就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她转向一旁的徐长索,正要说话,却正对上徐长索的目光。他好像一直看着自己,目光愣愣的。

    谢菱行了个谢礼,说道:“徐大人,多谢你一路护送。我不过寻常女子,却使徐大人受累,平白受了这样的殊荣,不知何以为谢。”

    徐长索回过神来,抿抿唇,侧了侧身子避开这一礼,伸手隔着空气,虚扶了她一下,回道:“这是三皇子对属下的吩咐,姑娘不必介怀。”

    说完,徐长索又想起谢姑娘之前说的关于三殿下的话,觉得她大约不会太愿意听到这冷冰冰的言辞。

    低头忖了忖,徐长索又道:“其实,除了三殿下之外,我还受另一人所托。”

    谢菱意外。

    徐长索便将在林中遇到贺柒受伤、贺柒嘱托他去找谢家妹妹的事说给了谢菱听。

    在谢菱遇见三皇子、对三皇子说明她与朋友走散的原因时,徐长索便确定了,她就是贺柒托他找的人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护送谢菱回来,本就是他应下的职责,与三皇子的吩咐并无关系。

    听到贺柒那样说,谢菱便笑出了声:“贺姐姐在那样的关头,还能惦记着我,实在是重情重义之人。”

    她真心实意地笑起来,小脸儿皎洁如月,灿眸若星,在晚霞遍布的暮色里如同暖光中的一粒曜曜明珠。

    徐长索又有些呆住了,直直地看着她,目光专注又有些复杂,好像一半在现实中,一半在回忆里。

    谢菱几次对上他这样的目光,终于又想了起来之前徐长索说,岑冥翳在帐篷外问他的那个问题。

    谢菱双手背在身后,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,轻轻晃了晃。

    停顿了一下,她忽然开口,问徐长索:“你方才在看我?”

    徐长索眼瞳都微微瞪大了。

    他背心一阵激灵,头顶也有些冒汗。

    之前三皇子也问过他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他是打算否认的。

    但是面对谢菱……

    在他犹豫的时候,谢菱就一直背着手,站在那里不动,目光盯着他,像是好奇,纯然的探究。

    等着他的回答,谢菱也没有催促,歪了歪脑袋,换个角度看着他。

    徐长索咽了咽喉结。

    他有些沉重地点点头,开口道:“我并非有意冒犯姑娘……”

    开头有些艰难,但不知为何,后面再要说的话就自然许多。

    仿佛有一种冲动促使着他对眼前人说出口。

    “我也曾经像今日三皇子照顾姑娘一般,保护过一位郡主。有时看着姑娘便想起一些往事,请姑娘原谅。”

    谢菱看着他,似乎轻轻嗤笑了一声,但徐长索回神去看,又见她只是一脸明朗地看着自己,应当只是错觉。

    谢菱点点头,说:“徐大人武艺高强,心细如发,极为可靠,想必将那位郡主保护得很妥当吧。”

    徐长索前面听着谢菱一连串夸他,正有些耳热,面色也有些羞赧的柔软,刚想开口,却又听见谢菱的后半句话。

    瞬间如同被霜雪之巅的惊雷狠狠砸中,脸色急变。

    一定保护得很妥当。

    妥当吗?

    她在九泉之下伤痕累累,哭救无援,能算是妥当吗?

    他一身墨色,形容十分恍惚,背着夕阳的光站着,像一只晒不到太阳而有些苍白的鬼魂。

    威风煊赫的指挥使,突然像是得了急症一般,整个人迅速褪色。

    谢菱好似觉得奇怪一般,又仔细看了一眼,发现徐长索苍白的不是肌肤,而是嘴唇、眼神,如同被地府冥水浸洗过一般,失色惨淡,因此看起来十分枯败。

    站了不知道多久,徐长索终于回过神来,支撑不下去,对谢菱匆匆道了别,孤身往来路走。

    谢菱看着他的背影,眼里的情绪浅淡,透着凉意,像是浮在冰川上的风。

    赵绵绵死的时候,她用了木偶剂,虽然那些恶尼的棍棒、铁刺并未真的落在她身上,但是她化作了庵里的一盏纸灯笼,挂在房梁上,也是眼睁睁地看着,她的那具身体是怎样被那几个尼姑凌虐折磨得鲜血流干、骨肉破碎。

    徐长索当然不是杀她的人。

    但是却是将她送到这无法回生之地的人。

    既然他还记得赵绵绵,那么如果说几句意有所指的话能叫他做一晚噩梦,谢菱不介意多说几句。

    谢菱收回目光,挽着环生的手往营帐走去。

    在鹿霞山要休息一晚,第二日日出之时,所有臣子要带着家眷同帝王一道去停风台祈福。

    大臣们的营帐都安置在山腰,现在夕阳差不多要沉下山去,周围染上一片黛色,远远望去,营帐前的火堆连成一片,已经很有些热闹的光景。

    谢菱显然是回来得晚了,她进去时,谢兆寅都已经坐在火炉前休息,火炉上温着一壶酒,他一个人坐在那儿,拿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,面膛被火堆跳跃的光照得通红。

    谢菱鲜少见到父亲饮酒。

    她顿了顿,她不想同父亲打招呼,毕竟,她与父亲无话可说,便趁着谢兆寅仰脖喝酒时,从旁侧溜去了后面的帐子。

    因地方不够,三姐妹的帐子是挨在一处的,并未隔开。

    谢菱一回来,住在她旁边的二姐谢华浓就听见了动静。

    谢华浓撩开帐帘,看见谢菱,先问了一句:“去哪儿了?”

    又停了停,说,“这裙子你穿着,果真好看。”

    谢菱眨眨眼,摸了摸裙摆。

    那衣裙花团锦簇,水色底,绯红面,十分鲜妍,衬得人气色极好。

    是谢华浓挑的料子,又托人裁制成衣,赶去鹿霞山的前一日,才给了谢菱。

    “听孙婆说,这是母亲当年最喜欢的料子,也是她出阁前最常穿的颜色。”谢华浓双臂环抱,倚靠在一旁,看着谢菱喃喃出声。

    正是因为谢华浓送布料来时,说这是母亲曾经喜欢的,谢菱才收了下来。

    关于母亲的事,谢菱几乎都不怎么了解,只有从别人口中听得只字片语,因此更为珍惜。

    虽然她不知谢夫人当年的模样,但这裙子,她确实喜欢。

    只不过,收下裙子之前,她还是再三地跟谢华浓问了清楚:“二姐姐不要吗?”

    听说这布料难得,几个月中,偶然才有一次会在集市上售卖。

    谢华浓摇摇头:“我偏好灰黛类的颜色,这些布料,我不爱用。”

    谢菱这才没有再说,但执意将布料还有制衣的钱如数还给了谢华浓。

    今日她将裙子穿出来,谢华浓果然又夸她好看。

    谁不喜欢被姐妹夸赞,谢菱当然是有些高兴的,又跟谢华浓道了次谢。

    两人正说着话,管事来请,说是谢二夫人到访,要请几位姑娘去前厅见见。

    谢二夫人是尊称,指的便是谢菱他们几个的姑姑,谢兆寅的同胞亲姐姐。

    二姑姑今年四十有一,并未嫁人,在宫中做女官,偶尔休沐回到家中,总要挨个看看族里的这些个姑娘,既是长辈,又像是半个师父。

    宫里规矩重,二姑姑每次来,都常常指点教导三姐妹,在几个姐妹心中,威望很重。

    今日她定是也随着哪位娘娘出宫,来了鹿霞山,因此特意来见见她们。

    谢菱跟在谢华浓身后来到会客的地方,却发现大姐谢华珏已经端坐在那儿了。

    今日谢华珏怪得很,穿了一身素白,头上的发钗耳饰也是珍珠白玉,与她平日里张扬的性子一点也不相符。

    谢二夫人将她们三个一个个看了过去,目光虽然在谢菱脸上多留了一会儿,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。

    模样好的孩子在人群之中的确是容易出挑,一下子便吸引人的目光。

    但她已经在宫中淬炼过多时,早已知道,女子的外貌,有时出挑是福气,可有时平淡也是福气。

    况且,不论年轻还是年长,女子之间对于外貌的攀比从不会停歇,她在这几个姑娘面前作为亦师亦长的上位者,自然要一碗水端平,不会因为谢菱长得好,便多给一分好颜色,免得姐妹之间因她的态度不同,而徒生争执。

    这样的幼稚争执,别说普通门户,哪怕在富贵无边的天家,也从不稀缺。

    谢二夫人脸上是一贯有的慈和笑意,唇角的弧度不多一分,也不少一分,她先是跟每个姑娘都温和絮了话,又问到,明日去停风台祈福,她们准备得如何。

    谢菱悄悄地看了她一眼,在心中想,所谓祈福,不就是去那里跪一跪,许个愿望之类,这需要准备什么?难不成,还要准备一支歌舞表演才艺不成。

    她吐槽着,但没想到,二姑姑还真是这般想的。

    “明天可以见到圣上与皇子们的尊荣,这也是难得的一回,当然要把握好机会。当然了,姑娘们有的性子内敛,不愿意去争那风头的,也可以理解,但至少仪容外表这关,必须要得体。”身为女官,谢二夫人更不能忽视自己亲族之中的姑娘,毕竟,她族中的姑娘,也就代表着她的脸面。

    谢二夫人谆谆询问道,“明日该做如何打扮,你们心中可有数?”

    谢华珏之前就已经在凳子上坐不住了,听到这话,面上露出按捺不住的喜色,赶紧起身道:“回姑姑,有数,自然有数。今天听闻姑姑要来,我特意换了明日打算要穿的衣裙首饰,请姑姑过目。”

    说着,她在众人面前转了两圈。

    出发前,何雯音曾提示她多准备一套白色衣裙,总会用得上的,她本来心里还有些怀疑,毕竟纯白与她肤色、气质并不相称,她鲜少穿这个颜色。

    但是今日二姑姑的到访,以及二姑姑说的这些话,让谢华珏得意又兴奋。

    她知道,她听何雯音的话,是没错的。

    谢二夫人看后一边颔首,一边眉目带笑:“很好,很端庄,又不失风采。”

    谢兆寅坐在上首,听见自己女儿受到夸赞,自然与有荣焉,对着谢华珏面色温和地点点头。

    谢华珏压下欣喜,退到一旁安静地坐着,眼睛不自禁地落在谢菱身上,似是想要看她如何反应。

    谢二夫人又继续道:“珏姑娘最为惊喜的,便是这一身白。你们可知道,鹿霞山的名字从何而来?又为何历代以来,只有皇家才能来此处?”

    这等消息,她们从何处去得知?

    谢菱与谢华浓都是摇摇头。

    谢二夫人笑了笑,说起故事来:“据传,在山崩地动之时,有一只白鹿逃难到山顶,前方便是断崖,左右无处可去,它哀哀啼哭,并不是畏死,而是因为它腹中的孩子已经足月,马上就能降世,它不忍去死。”

    “白鹿的眼泪落在草上,打动了仙人,仙人送来一阵风指点于它,白鹿忽然整个儿停住,高高仰起脖子,仿佛闻听仙音。它似乎听懂了指点,竟迈开原本僵立不动的四蹄,直直朝着崖下跳去。”

    “它并没有坠下崖,仙人送来的那阵风将它托起,送上云端。在腾空的云端之上,白鹿安然生出一只幼鹿,彼时正是傍晚,霞光映照在一大一小两只白鹿身上,竟放出炫目霞光。”

    “母鹿携着幼鹿乘云直上,消失不见。这惊奇一幕被当时山头的樵夫看见,传了出去,鹿霞山也因此得名。”

    “也正是因为这个神话传说,鹿霞山被视为名山灵地,只有皇家才有资格来此处避暑闲游。”

    谢二夫人在几个听故事听得入神的姑娘鼻尖上点了点,笑道:“我们能被圣上带到这里来,已经是圣上格外的恩典,更别说明日还要去停风台祈福。那停风台,便是传说中母鹿跃下山崖而不坠的地方,是极为神圣之地,打扮自然要格外庄重,方才对得起圣上的恩典。”

    “哪怕是皇亲国戚,要去停风台时,都是身穿金白两色,以示敬畏,我们更要如此。”谢二夫人语气严肃了些,指点道,“陛下体恤臣子,并未将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要求下来,但我们不能不守规矩。穿白色是最好,哪怕不穿白色,用些浅淡颜色,或者像大臣们常用的石青、灰绿等庄重暗色,也都是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谢二夫人转向谢菱、谢华浓二人。

    “二姑娘和三姑娘呢?明日的衣着打扮,可安排好了?”

    谢华浓淡声道:“我一惯是这样打扮,首饰样式也差不多,明日也大约是如此模样,请姑姑过目。”

    她一身灰蓝,谢华浓本就偏好这样冷淡清浅的颜色,不仅合规矩,而且衬她。

第24章 褪色[1/2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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